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‣5月5中岛敦生贺,至立夏时节的小少年

‣cp.太敦,风,酒与烟火夜的庆典。太宰第一人称。 

前传:风湖吟



花酒暮


       好容易熬过了连绵的雨季。我背起包,颠簸在数小时的干线上,南下去了那小镇。背包是早年母亲用几块青蓝碎花布做的,如今的料子已不再新,只残有淡褐的斑与背带附近青灰的如佛尘般的色泽。

       我本不介意所谓的行装如何。是和服披风搭上白色布袜,抑或油光发亮的头发搭上文雅的玳瑁眼镜,这些都不过是将回到的过往的细枝末节。

       才瞧见山头里朦胧的冒出的灰蒙的屋顶的尖,雨就落了下来,劈头盖脸地 打在列车的金属外壳上,划过玻璃,那里就留下一道浅痕。鸣笛声低低地盘旋在头顶,人群就在其中拥挤而井然地从开启的门里涌出,打起的伞连起,五彩的屏障就在玻璃里消融成无数肥皂泡,飘荡着最终连成屏障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隐约嗅到了梅的气息,但我明白那不过是我的错觉,直牵引我入那二月里尚未清醒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将要去见那位少年。 



       外屋的姑娘赤脚走过,她们身上的香囊抑或衣袖上的熏香味就融进了空气,嬉笑打闹,垂到地面的和服下摆荡起,斑驳的蝶影残下几缕浅淡的明媚。她们在住客的门外探着脑袋,年长的大姑娘呵斥她们,姑娘们就笑起来 ,叮当脆响,银铃的声响落在心尖颤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中的一位——名字记得不是甚清楚了,大抵是百合子一类,布袜踩在长廊上,乌黑的长发绾成髻,年轻或可说是年幼的,不带怯意坐在了我的身旁。我向她打探有什么好去处。

       她偏偏头,“那您就去那山里,运气好的人可以碰见那位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位大人?”我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但那姑娘不再说了,反是用手掩了嘴,笑吟吟一脸不慎说漏嘴的神色。


       那少年也正是此刻进了屋,推开竹栅门便听闻我要到那山里去。

       百合子,不要戏弄客人们了。他转过脸,百合子就吐吐舌头,敛起下摆,轻轻盈盈,像只舞蝶飞回里屋去了。那少年回头开了我一眼,就忽得怔住了,良久,他开合的嘴唇里才吐出一句话来 。

       我们到里屋去吧 。


       “这天气里时常有积雪,那青石路又磨损得厉害,若真上去,怕是有跌落的危险。”少年弯了腰,把炉火生起,作了个请的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热腾腾的雾气绕在杯檐,青灰的边就勾画了几分墨意,茶是甘苦的荞麦茶,澄黄里缀了点青,茶梗没过水面又浮起,不安定地打了几个转,终是立在杯里。我浅抿口茶 ,余光打量那少年。他的发丝白色的,似雪样的颜色 ,干干净净的,犹如神明的圣洁;披上的浅灰披风褪在一旁,而仙台平裤裙则松垮地 附在腿上;最令人惊异的,怕还是那双眼,紫色的,宛如熏香的烟,浅淡的,浓烈的,凝成了珠,绕在金色丝缎上,是人间罕有的珍奇。

       百合子后来同我说,他叫中岛,每年都造访此处,旅馆老太婆与他是世交,他往这里住上一阵,等到梅花开得最盛,一个人也不告别,就像来时一般悄然离去,来年待到白雪皑皑,只需听闻木门上的叩门声,便知又是他来造访 。


       “她们的乐子就源于玩笑话,曾有位客人爬到了山顶,但也仅是失望而归。”名为中岛敦的少年走在我的身旁,后来的几日不知何缘故,我总能在清晨遇见这位少年,久之,我与他也熟络起来。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,他继续说道:“他们相信那位大人,相信他能给自己带来福祉,但是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是?”

       “所谓的神明或许是个连自己都帮不了的胆小鬼。”少年眨眨眼。


       那天晚上,我关上门,打开了煤气炉。窗户的破洞清晨里遣人用美浓纸糊了新的一层,新旧交替的地方还有浆糊的气息。确认姑娘们在别屋入睡后,我往手心倒了几片安眠药便睡下了。待那烟味弄到令人喘不过气来,那时的我怕早已在噩梦里先行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我憎恶痛苦,死也如此,痛苦地死去不如死后腐肉被蛆虫噬食,即便再痛苦,骷髅也是叫不出痛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我想哼唱手乳母教的歌,但嗓子疼,痛得叫不出声。安眠药的效力也恰上了来,昏沉沉的,拖曳起未亡人的脚踝,要把我去往那忘川里浸一遭。我想到那些穿梭过我衣旁的流莺,又见着了已逝母亲的脸,模糊的,拙劣的笔触勾画了那贵妇人的侧脸,纷至沓来的浓烟又将其变得不甚清晰了。


       “太宰先生?太宰先生!”

       我听见呼喊声。

       他开了窗,又跑了出去,想叫醒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。木屐踩在地上,就响起个鼓点,溅了水,姑娘们的泪盈到碗内,花瓣落入,也就湿成一片白乳。我的喉像咽了鱼刺,哽在那里,一个字也吐不出。半梦半醒的朦胧里,我瞧见月光泻了进来,被窗户裁剪成纱与光点,落到他的发丝上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眼里有光。

       有如神明。

       不。我忽得清醒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少年就是神明。


       与旅馆老太婆告别后,我答应百合子来年定会造访。那就五月来吧,来年的夏日里,趁晚樱未谢成沃土里的灰,去参加那位大人的节日。十六岁的少女说,黑色的瞳孔里盈满了初春的水光,笑啊颤啊,像要那满山的花都要为她那位大人开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我应了声好。

       那就毋需告诉她,她所挂念的那位少年起了个早,踏上还有分温软的泥,他一回头,时常有的花香忽得飘进了屋,那少年就踩了风离开了他仍有几分眷恋的浮世俗尘。



       下了列车,刚停歇许的雨又从上那边横扫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空气里有些闷热 。林里有鸟鸣,探出头去却瞧不见踪影,窸窣的叶缝里残下的也仅有疾掠而去的光影。再过几日便是小镇的庆典。那少年早已不在此处,但我却没由来地生了几许期许,在屋内踱步,盼望日子就那么从指尖流逝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百合子替我将东西拎进了屋。我告诉她过了庆典,我就该回去了。她看我一眼,小鹿样的眼眯成弯月形,格格地笑了起来,轻声说:“您还真是个怪人,您一定是为那位大人着了迷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心里咯噔一下,却没有再反驳。


       我向旅馆的人打了声招呼,就从镇后的山路上山去。

       骤雨初歇。初晴后的日光从缝隙内漏了进来,碎成片,折射出的光影在岩间遍布斑驳。直到黄昏我才沿了青石阶下山,到了山麓,鼓声细碎地落入耳中,由模糊的波点逐渐在耳畔连成锣鼓漫天的丝线,和了三弦琴,低低清冽的有了几分韵律美。  

       我循声而去,用手拨开遮挡的树枝。

       没有钟鼓,一切都似凭空而来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日影流溢在树枝间,绕了余晖,风一吹,就缓慢地落到了舞者的鬼面上。

       在那夏日里,我遇见了神明的舞蹈。

       他迈开一步,鼓声就落下一次,低沉而庄重的,迈起的步子划过地面。他仰头,那鬼面也就露出獠牙,红黑色的鬼魅流动在其上,恍惚听闻凛然而沉闷的野兽嘶吼,似无而却震到心尖。轻如薄翼的纱衣迎上,过了臂,来回迎摆,透明的面料转为白净,浮浮沉沉在空气,悄然迸溅出夏日的馥郁,旋转里划出朦胧。风沙被震得飞扬,他的脚尖撑起身体的重量,忽得用力旋转起来。一圈两圈。风混了沙砾,袖里的风也低嘶,颤抖着和声,尘埃飞扬,打了转,在其头顶盘旋,而忽得偏离了轨迹,终是没落到他的衣襟上。余晖染了他的衣,层层叠叠,橘黄色的晕渐变出绛红,织出本非人间的色泽,轻蒙的纱衣在舞动中翩飞,待那一曲终了,徐缓落下。

       舞者顿了半晌,高举的手从眼前垂回到身下,回首来,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我。

       我取了酒,微笑走向他。

       要来一杯酒吗?我问他。

       我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他确实细微地点了头。那神明大人,化了肉身的他此刻却温顺得如个孩童,但依旧迷人得令人挪不开眼。

       大约正如百合子所言,我着了迷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家母醅酿的杏花酒论口感会胜于这野酒,只可惜来得匆忙也就将这遗忘在脑后,仅余如今叹悔了。”我斟了半杯交予少年。他没说话,也仅是点了点头,算酬了我的谢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乳母尚在人间时曾同我讲神明是不应与人间接触的,既是人,就不得亵渎神,做了神,那也就不能再成为人。他摘了鬼面是人,一旦戴上了鬼面,他便要抛弃他所有的姓名,不论他是中岛敦还是何人,此刻的他便是神明。他为人间起舞,没了你我,他也会舞,待我们的名字化为埃土,埋没到他所守护的山林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小口地饮着酒,微仰了头,好让酒液从鬼面的缝隙里流过。他生来便是一人,或不甘了寂寞才跑了出去,人间的繁华与灯火迷了他的眼,也就又生了几分慕羡。他踩了的木屐踏到地上,那碎叶也就发了笛样的音色,来时听的鼓声又升了起来,不喧闹,仅细微得如心间盈满的一壶酒,颤了心弦,末了以一个绵长的音儿收尾。我向他靠近了几分,伸出手,有缩回去,最终还是伸手够到了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拒绝,仅是闷头喝酒,唯有水声和唇舌交碰的声响还余了音到耳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发间有人的温暖,出乎意料,也是意料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笑了声,又替他将酒满上。“看来这野酒也得了意外的欢心。”我忽得凑到他的眼前。他回过头,看着我,却依旧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会留在人间的吧。敦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伸手去够他的面具。少年像受了惊的鸟,忽得躲开来,一步一步往后退了去,似有犹豫,却最终掉转头跑去。待我抬起头,他早已跑远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捡起地上的酒杯,举到眼前,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。


        雨又迎面落了下来。我湿透了,却没有回旅馆的心思,找了处山洞避雨,思索着待雨小写再回去。雨滴到山洞外的岩石上,那就叮咚地响起水花声,顺流而下,汇成一处低洼。苔藓生在岩缝里,混了雨味,也便多了几分苦楚味。我忽得听见山洞外一阵声响,本以为不过是误入的鸟兽,也就没放在心上,直到雨停歇了几分,我才走到洞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把伞,放在了它本不该在的地方。



        五月,鼓声震碎夏蝉的长梦,蛰伏多年的幼虫攀上枝干,鼓足劲,薄翼微振,连成一曲夏的协奏曲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直至日头过了正屋才清醒过来,宿醉的结果即是满身的酸痛,连带头脑都被酒星砸得昏沉。院落里的晚樱缀连成一片,风吹而过,簇拥的粉白色花瓣哗啦嬉笑,散在逐渐有了热度的空气里,最终飞入碗中,盈湿几许。

        镇上的人起了大早,如今张罗之事已经做得完备。我与旅馆里的造纸商下了一下午的棋,直至暮夜初降,待我出门来,姑娘们早已施抹脂粉,接连的笑声串成珠,落到青玉盘内,又浮出几许脆响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一个人没有惊动任何人,溜出了旅馆,不知是前几日的念想作祟,等我反应过来,我已在人群内找寻那白影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 街上的灯说亮却也不是甚明朗,透层油纸,橘黄色的光也映得模糊,不由心生暖意。庆典上有人唱了歌,甜而低转的,落入耳中,虽一句也没有听懂,后来我想那大约是该处的方言,即便不明其中意味,单是那音律也足以让夜晚明亮,所有的灯火散出喜悦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童子戴了假面,跑过街道铺里,手上的风车也就跟着呼噜哗啦地转起来。我盯住那假面,脑内却又浮现出前几日所见的鬼面来。我停在一处卖章鱼烧的小店,趁酱汁还在那铁板上滋啦作响,不住往外冒着油星子,我就与店家攀谈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谁也说不清是从何时起,他们开始景仰那位大人,没打过照面,可就身来有那么几分慕意。我听着又忍不住在心里补了句 ,那当然,他可是敦君啊。

         末了那店家忽得又叫住我。“这位先生,你是在找什么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笑了声,告诉了他少年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店家也笑了起来,指向我身后,“您说的是那位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忽得回过头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只见那少年弯了腰,正把一根面糖递给小孩。小孩接过糖,在手心翻来覆去把玩了几下,才止住了哭,旋即破涕为笑,大声喊了句谢谢大哥哥,然后飞快地跑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此刻没了鬼面,仅是处着初见时的那身,白发匿了光,眼内有星河涌动。风铃声阵阵和了五月的钟鼓声,荡漾在被灯火加热过的气流里,雾气氤氲在他的指尖,少年就在我的面前,嘴角有鲜花盛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向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烟火从底部升起,在空中迸溅出无数的星火,像雨光又似星星,转瞬就灭了。在人群变得喧闹之前,我抓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抓到你了,敦君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了我一眼,最终笑了起来。


Fin

致少年与他的先生。

完稿于2017.04.24



FT


敦敦生日快乐!入圈正好错过宰生贺,不过总算有一次能为两人都写生贺了!日常感慨太敦真好!我爱他们!喜欢他们太好了!

这是个山神和旅者的故事,有关于两人一辈子的约定。最后接受太宰的是身为人的敦。

完整的故事谜底在宰的生贺,是本篇的前传w敦第一人称,名字想好了,就叫做《风湖吟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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